老阿登
窗外月光白如雪練,傾瀉在他床前.
為了斷定他自己是否完全清醒,他用力捏着自己的肉……他的確不再在夢裏了!
於是他扔開繩索,翻了一個身打算再睡去,一面把這一場惡夢歸咎於今夜晚餐時候多吃了一片奶油麵包,肚子過飽所致.
在逐漸迷糊裏,他慶幸於自己並不是一個富於幻想的人,否則這一場惡夢可能嚇走了他自己的靈魂!
第二天早上,老阿登端了早茶進房來,才把巴沙德喊醒.
燦爛的陽光,由窗外投進房子裏來,卻也帶進來冬日嚴霜的氣氛.
“幾點了?”巴沙德卒然問着.
“已經九點了啊!”阿登回答.
“九點了?” 巴沙德由床上跳起來,幾乎弄翻了床邊那一杯好茶.
阿登臉上帶着誠實抱歉的神色解釋着說:
“我想由於你昨夜遲睡的關係,今早讓你多睡一會兒也許對你有好處,所以我沒來喊醒你,我自己照往常的營業時間已經準時開店了.”
“我昨晚遲睡?你說什麼鬼話!” 巴沙德暴躁如雷地嚷着:
“我分明跟往常一樣上床,而且在十一點鐘鐘響以前就睡着了.你怎麼說我是遲睡呢?”
老阿登深具同情地笑着說:
“一個人興趣集中在一件事情上面的時候,往往不覺得時光的飛溜.我的寢室與你貼鄰的,是麼?一直到了下半夜四點多鐘,我聽見你都在數着你那一盤古錢幣,數個沒停.”
“你真是胡說八道!”巴沙德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往阿登手裏一遞,心裏在想:“哼!如果這傢伙真的開始因老朽而腦筋起變化的話,就得叫他退休了!”這麼想着,一邊由床上滑下來,穿上睡衣,一邊警告着他說:”嗨,老頭子!你是在做夢啦!”
阿登謙恭地行了一個禮,退向房門:”也許是我做夢以為你昨夜一整夜在數錢.”他漫應着,然後突然頑固起來似地接着說:”不過,如果那真的是夢,那可不是一個太尋常的夢,因為我聽見那銀幣一個一個往下落的叮叮響聲就跟隔壁米洛太太的貓在牆上打架的狂叫聲同樣地響亮而清晰.昨夜那隻貓打架的時候,米洛太太還特地起來,呼喚她的貓下來呢!所以,你不妨去問問米洛太太,昨夜她的貓有沒有打架或者那也僅僅是我在做夢.”
“不許你對我這麼無禮!”巴沙德咆哮着,可是他只能對着房門咆哮,因為老阿登已適時把門帶上了.
由於這麼一再提起”做夢”,” 做夢”,卻使巴沙德記起了自己昨夜所做的那一場惡夢……特別恐怖的是那一條吊人繩子……
他想把那夢境回憶一遍,卻不能再記得那麼完整了,所以,他不禁奇怪,為什麼人們在夜裏所做的夢,到了第二天往往就忘了一乾二淨.
然而,他對於老阿登腦子裏的異想天開卻念念不忘.這老傢伙真的有點怪!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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